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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06台中火力發電廠-09

白遼士提出辭呈那一天,在公司裡掀起一陣波瀾。

不過是一個人離職,需要大驚小怪嗎?不,白遼士不同。他是完美基因公司的業務經理,是頂尖業務,過去兩年有18個月拿到業績冠軍。他專注認真、EQ高,客戶對他滿意,同事也讚譽有加。表現這麼好的人要走,是公司一大損失。

所有的人都挽留他,業務部從大老闆韋瓦第到小業務助理都捨不得他走;人事、或有業務往來的行銷、公關、生產同仁也都紛紛勸留;連總經理都找他吃飯表達關心。但白遼士心意已決,他離開的理由太充分,他要回家協助家族企業經營,因為父執輩年事已高,為人晚輩得盡點責任。儘管這理由不是唯一,但白遼士都這麼說,怎麼好再留人。

一片慰留聲中,唯一沈默的是白遼士的主管,業務一部協理柯普蘭。這不意外,白遼士跟柯普蘭的關係從親密到疏遠,大家都看在眼裡。

一開始兩人亦師亦友,柯普蘭傳授業務本領,白遼士認真實踐,柯普蘭的業務江山有一大塊是白遼士打下。他們上班一塊打拼,下班一塊喝酒,好得就像哥兒們。但人紅是非多,隨著白遼士三不五時被業務副總韋瓦第欽點稱讚,再加上茶水間的八卦耳語傳播(業務一部的主管以後會改姓白),柯普蘭變了。

他先是對白遼士提出許多增加業績的方法嗤之以鼻(他覺得這傢伙衝太快又不夠謙遜,真是見鬼,公司上下沒見過金牌業務像白遼士這麼低調的),然後對白遼士變得冷淡、苛刻、挑剔他的工作、給予協助變少、也不讓他參與新的業務專案……他們上班照樣打拼,但下班後卻各自回家。

看在別人眼裡,柯普蘭的反應很正常,白遼士功高震主,他亮眼的表現讓柯普蘭覺得礙眼又刺目。所柯普蘭必須用這種方式讓白遼士明白,他才是唯一的老大,在他的地盤,你跑得再快都沒有用。

白遼士不是白癡,這一切他了然於胸,他只覺得傷心。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,他把主管、同事、朋友看得比自己的成就還重。他想修補跟柯普蘭的關係,但柯普蘭豎起一座高牆,白遼士怎麼努力也爬不過去。很少人能在跟老闆處得不好的情況下有好表現,白遼士也是。有兩個月,他的業績掉下來,把冠軍拱手讓人,一直調適了兩個月才恢復水準。他業績重回第一,卻非常不開心,心裡不時想著,如果離開能讓柯普蘭高興,或許他真的該認真考慮。剛好家族裡有一個工作機會,他就提出辭呈。

看見辭呈,說柯普蘭不訝異是騙人的,他知道自己多少也催生了這份辭呈。不過這樣也好,小雄獅長到某個階段,總是得離開獅群。白遼士的離職面試非常形式,柯普蘭無法敞開心門,他問了理由,給過簡單祝福,就批了他的辭呈。

白遼士就這麼走了,儘管他貢獻良多、潛力雄厚、也捨不得離開,他還是走了。他走了並沒有改變什麼,大家事照做、飯照吃。沒有人是無可取代,沒有人是走了公司就無以為繼。只不過柯普蘭沒有想到,白遼士離開是一個蝴蝶效應的開始,有些看不見的東西,也跟著他一起被帶走了。

那之後,業務一部的人員陸續出現異動,不是請調就是離開,走的都是好手。部門業績下滑,難再維持先前榮景,這讓柯普蘭飽受責難。幾年後,韋瓦第升任總經理,業務部副總由原業務二部協理哈利升任,所有的人都往上爬,柯普蘭卻留在原來的位置。

新的人事命令出爐那天,柯普蘭去聽一個演講,一個企業家在講台上分享他的成長經驗。企業家提到,他第一次做到總經理時,非常自滿,他太珍惜眼前的位置,沒有繼續充實進步,反而把所有的力氣拿來保衛他的位置。那些對他有威脅、有妨礙的人,不是被冷凍就是被趕走。他沒有讓那些人為他所用,沒有管理他們的力量去創造出更多的空間、更高的位置。他以為這樣可以保住位置,最後他卻被董事會給趕走……一直要到他離開後才明白,保住位置最好的方式,是努力把位置給出去。

企業家講得動容,柯普蘭在台下淚流滿面,那是柯普蘭不願面對的真相,宛如企業家說的不是自己,而是柯普蘭。

結束演講前,企業家說:「緊咬著骨頭不放,是吃不到牛排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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